苏孟辞醒来时浑身酸痛，头晕了许久才渐渐看清事物。
雨从叶间落下，打在身上有些凉，他枕在一人怀里，身下是茂密青草。
他几番挣扎才撑起身体，茫然地看着身下紧闭双眼的人。
这张俊美的脸沾了雨水血污，即便脸色苍白神情痛苦，也依旧好看得如画一般。
戚无别躺在嫩叶雨水间，就像只鸟雀在暴雨中受伤跌落枝头。
他像做了场梦，难以相信这人就是他养父的亲生儿子，是他这一世最亏欠，最该弥补的人。
他仍有种四肢消失的麻木感，这种麻木也漫在心口，好像连丹药的药性也麻木了。
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孩子有如遭人背叛般，茫然、痛苦、失落绝望的神情。
他没有认出这人，可这人一定认出了他。
他当年要杀戚无别，可今日的戚无别，却救了他。
这更让他心口一揪。
他突然去看戚无别的左臂，他奇怪这人分明被自己砍了一臂，为何如今却没有断臂。
看见戚无别快要断落的假肢和狰狞伤口间的银丝脉络后，他才明白，自己犯下的错证据确凿。
许多年前，养父救了他一命，今日，戚无别又救了他一命，一样的剑招功法，一样的心无旁骛。
他真是欠了他们许多。
他的刀被戚无别握在手里，他将刀收入刀鞘，然后扶起戚无别时，戚无别竟因痛转醒，睁开一双湿漉迷乱的凤眸，眼神涣散却飞蛾扑火般一眼望见他。
他手掌、小臂都被戚无别滚烫的身体烧得一痛，雨分明在这人身上浇落许多，却丝毫不能减退热气。
他不知戚无别是否清醒，“戚无别？”
对方毫无反应，眼睛却一直望着他，无论无力地垂下多久，只要一眨开眼，就湿漉滚烫地望着他。
他忍着一身酸痛，想要起身，可他刚一动，戚无别就迫切地抓住他的手。
“别走……不许走……”
他愣了一下，想起多年以前，自己抛下养父尸首逃命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