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正当中染着白毛的家伙?”我凝声看向何磊。
何磊点点头:“我不知道他是打的什么主意,一开始装成警察要我配合,尽管他的警官证和调查令看起来都挺逼真的,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咱们县城就这么大,我不说局里的警察都认识,起码知道个七七八八。”
“他找你都说什么了?”王兴接着问道。
何磊自嘲的咧嘴笑了笑:“他问我当初你们多少人出手伤我的?具体到每个人的名字,我事后有没有上访,我哥到底是死是活,这些年警察找我,无非问的都是当年的案子,我闭眼都知道应该怎么说。”
“你怎么回答的?”我和王兴的呼吸一下子收紧,假如何磊胡乱说话,我们下一步肯定会变得极其被动,因为当年的案子说白了,只是林昆去顶罪,有心人只要深究的话,我们剩下的人都跑不了。
何磊捏了捏鼻头,斜眼望向我:“你们是不是很紧张?”
我和王兴顿了顿没吱声,何磊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四块钱的劣质香烟,分别递给我和王兴一支,干笑道:“不用担心,我没有乱说话,我告诉他,当初的案子早已经结案,我和你们只是普通纠纷,我的伤是自己下楼时候不小心摔伤的,我哥到国外去打工了,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家里联系过。”
“你难道没想过找我们报仇么?”我接过他的香烟,没有点燃,而是夹在了耳朵上。
何磊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脑袋,最后无奈又无力的苦笑:“当初我住院的时候,不止一拨人提醒过我别乱说话,那些人其实都可以把我杀了,但是并没有那么做,或许在他们眼中我的小命并不值钱吧,我出院以后也想过报仇,可是每打听你们一次,我的心就会凉一截,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可能你们不相信我想通了,这就是命,废了是命,犯在你们手里也是命,否则以我的性格,早晚会横死街头。”
“都谁提醒过你啊?”王兴好奇的问道,同时侧头看了我一眼,我微微摇头,这些年我其实早就把何磊遗忘了,如果不是这次回家,兴许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更没想过如何善后,那些人肯定不是我找的。
“太多了,林昆的父亲,你们王者的阿伦,刘祖峰,苏天浩,去年还有一伙操着南方普通话,自称天门的狠人,我都记不清楚了。”何磊摇摇脑袋:“他们有的人是拿枪提醒我,有的人是拿钱提醒我,还有的人拿的是市政府的通行证提醒我,无非告诉我,现在你们什么都不差,只差我别乱说话。”
我心里“咯噔”狂跳两下,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有那么多人一直在暗中护佑我们,特别是听到刘祖峰和苏天浩的名字后,我心里更是百感交集,他们提醒何磊为了什么?无非不是希望自己妹妹过的更好点么。
王兴掏出打火机替何磊把烟点着问:“你拒绝了那个白毛,他没有为难你么?”
何磊摘下来自己头上的鸭舌帽,指了指脑袋正中心的地方,我看到上面包扎着一大块纱布,何磊耸了耸肩膀道:“揍了我一顿,让我想清楚再回答,后来我家邻居报警了,听到警笛声,他才跑掉,当天晚上又来了一次,还是威胁我,我跪在地上哀求他,说我什么都不记得,当初我失忆了,我只记得林昆打过我,其他人都没有印象。”
我和王兴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内疚。
何磊将鸭舌帽重新戴好,干咳两声道:“所以你们放心吧,我现在没有任何雄心壮志,更不敢奢望报仇雪恨,有时候我甚至感恩,你们放我一条命,让我有机会伺候我妈,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真怂了。”
“磊哥,你越这么说,我心里越不是得劲儿,这钱你拿着,先娶房媳妇,回头我们从石市帮你买套房,当年的误会说白了就是咱们小孩子之间不成熟,打闹出的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让我们弥补一下,可以么?”王兴态度诚恳的望向何磊。
何磊咽了口唾沫,眼珠子在我和王兴的脸上来回转动两下,深呼吸两口道:“不用软禁我,我如果真想供你们,那天就和那个染白毛的男人说了,我看的出来他的实力应该也挺强大的吧?”
“磊哥,你想多了,我们真的只是单纯想弥补。”我捏了捏鼻梁骨,朝着何磊低声道:“如你所说希望老太太多活几年,可是咱们县城的医疗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发生点意外连个应急的方式都没有,去大城市各方面都好点,我拿自己的人性跟你保证,我们哥俩是真心的。”
可能是听到“老太太”几个字,何磊的脸色缓和很多,低头沉思几分钟,目光认真的望向我:“我可以跟你走,但你们的钱我不收,我是很没骨气,可让我原谅你们,不可能,我现在做的这些,只是希望我和我妈能多活,如果你们发生意外,我怕你们的人又会迁怒于我。”
“磊哥...”我和王兴同时出声。
何磊神经质的咧嘴笑了:“杀兄之仇,家破人亡,我半辈子被毁,赵成虎你认为我心得多大,才能做到一笑而过?如果你们可怜我,就在石市帮我们母子找套房暂住,我有手有脚可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