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峰将头探出窗子朝上面看,这个距离早就超出了伸出手能拉倒的范围,就算伸出手能拽到对方这两个孩子也未必敢这么做,因为他们必须死死地扯着绳子的另一头才能保证死者不掉下去。
“就算绳子本身能够支撑他身体的重量,他本人或是因为恐惧或是因为对握持力的估计不足,这个时候可谓是进退两难。”,王一仿佛在和长峰说对口相声,紧接着长峰又说,“啪嗒!就这么掉了下去。”
所有人听到长峰的拟声词的时候汗毛孔都炸了起来,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一瞬间消逝了,没有任何的预兆没能留下任何对于人生的感悟,就这么一瞬间离开了人世间。或许人在临死前大脑会飞速旋转回忆起很多往事,那都不是王一他们一行人要考虑的了。
英雄联盟的击杀音效还回荡在长峰的脑海里,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孩子们对于它的追求也从未变过。还记得在乡下,没有电子游戏唯一的电子设备就是那台还白电视机,就连黑白电视机也是他们一家独有。谁能想象短短的十几年时间科技会有如此飞速的发展呢?几年前还价值千元甚至万元的cpu中央处理器,几年以后竟然沦落为几块钱一块的破铜烂铁。电子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为了让这些高中生对信息技术有一定的了解而更新设备,没想到被孩子们用来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说句实在的,好像也不是那么没有意义,至少他们在安装游戏和考虑如何避过老师视线这一块有了突飞的进步。长峰一边嘲笑着两位教导和安全主任,一边将手里的绳子,或许可以说是凶器交给那名穿着黑西装不知名的刑警。
刑警小心翼翼的将绳子包裹起来,准备带着两位主任去找那两个孩子对证,很显然已经没有辩驳的可能性了。只要稍微比对一下绳子上面的皮质dna就能轻松的指正他们的罪行,转念一想,长峰不由得笑了。
“他们还未成年吧?”,长峰靠在黑板上,阳光从窗帘儿的缝隙里照射进来,一条光柱打在他的脸上显示出怪异的沧桑感。
王一点点头,“对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必负刑事责任,但我想他们恐怕也很难在这所高中继续读书了。”
“换一座城市,换一个学校,换掉身边的一群人。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不必自责,也不必遭受牢狱之灾,甚至连报纸都不会正面报道这起案件。”,长峰靠在黑板上,白色的粉笔灰落了他满头,“是这样吧?楚紫熏?”
搁在以往长峰都是叫她紫熏姐姐的,因为他拿楚紫熏的擒拿术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有那虽然人很美但脚下穿着很臭的袜子。今天不一样,他瞪着楚紫熏仿佛是在看着什么凶神恶煞一般,在牙缝里挤出来那么几个字。
楚紫熏没有生气,但也没有任何自责的意思,“保护孩子们的个人是我们刑警的职责,保护法的目的是给孩子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那受害者家属呢!你们真的觉得他们重新回到社会就不会再危害他人吗?你们是在拿受害者做赌注,赌这个孩子会改过自新,受害者的家属可不想做这个赌徒。”
“长峰。”,王一哼了他一句,“你别说了,我要去跟着他们做笔录,这边一郎帮忙照顾一下一会儿回来找你们。”
“我也跟你去!”
一郎不顾王一是否答应双手推着他下了楼梯,一边小声嘀咕,“让他们彼此敞开心扉吧,自从上一次的矛盾开始他们就没有打心底里成为朋友。再说他们也算是亲戚,没事儿的。”
王一只好相信一郎的话被他推着来到校领导办公室,在那里等待接受问话的两个孩子。有时候他也很反感这种未成年刑事案件,其实说是刑事案件还处于一个非常暧昧不清的边界线上,只要律师辩护合理两个孩子完全可以脱罪。实际上就算追究刑事责任也不会太严重,如果是穷困一点的家庭最难拿出来的应该就是那些赔款。
当然赔款不能丝毫掩盖被害人家属失去孩子的心灵创伤,暂且不拿生命来论事,光是十几年的养育就不是几十万能够弥补的。刑警已经没有能力给他们一个明白的说法,只拿着这几十万的补偿款眼看着杀人凶手逃之夭夭。或许被害人的家属会哭着职责他们,为什么不拉我的孩子一把?为什么就不肯拉他一把呢!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再乎这些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吊下去,至少从他们嘴里问出的证词一定是死者自愿拉着绳子吊下去,而不是他们的怂恿。
这已经无从取证,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已经不在人世,而真相只能由两个凶手的良心发出,而凶手还会有良心吗?最后被害人家属只能看着这些未成年的杀人犯们逃之夭夭,在另一个城市没有任何负担的活下去。这还不算完事,就算他们想要揭发这些小魔头也是不可以的。如果他跟着这些孩子来到新的城市,并且向周围的人检举孩子曾经犯下的罪行,他们反而会被刑警逮捕。这算什么事情呢?气!王一能够想到的,被害人家属今后的精神状态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字。
气,又无从发泄,不是无从发泄而是无法发泄。正如同趴在玻璃上的苍蝇,他什么都看到了,它清楚的知道路应该怎么走,可总是被一层玻璃隔着,永远也出不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长峰和紫熏两个人,紫熏依然拿着架子,“长峰、长峰先生、长峰重树?我知道那本,我也知道长峰重树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自从你使用了这个假名以后我就一清二楚了。”
“哼!”
“我也知道你很讨厌我,之所以迁就我大概是你觉得这样做很大度吧?”,楚紫熏摘掉了紫色碎花蝴蝶结,两只手撑在讲台上,面对着长峰,“你觉得我是个愚蠢的人吧?你觉得和愚蠢的人解释问题没有必要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