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真像水洗一般清新,今天也没有遮眼的雾,生还者聚落的高塔露在空旷的天空中,像一处亮眼的信标。
裴寂坐在阳光底下嚼薯片,拉了个小椅子翘着二郎腿,斜眼观赏林柯锄地。
这三角眼的男人还真的在锄地,抹了抹满头汗,感觉自己很有末日前种地老农的味道。主要是阳光晒出来的汗味,所谓“汗滴禾下土”嘛。
“你就光看着嘛,大小姐。”林柯拉长了声音。
裴寂翻了个白眼,说:“我是来晒太阳的,你一种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是,今天的太阳确实好。林柯望了望眼前开垦的这片荒地,总觉得危机结束后,连老天爷都很给面子,少了些什么狂风骤雨啦,烈日灼灼啦一类的极端天气。
这是世界毁灭危机解除后的第一个春天。
裴寂原以为春天前的冬季会是一段难捱的日子,那会儿实在是冷,而危机刚刚解除,陈念安还对那陌生、强大、失去束缚的力量掌握得不怎么熟练,损失大半兵力的高层还在虎视眈眈……
物资的缺乏,突如其来掩埋一切的暴雪,情绪不稳定的救世主,棘手的如何清理剩余食罪灵的问题……都让那个刚刚过去的冬日显得难捱。
但春天终于是来了。
“我昨天才知道。”裴寂突然开口,她没有盯着林柯,眼神飘向更远的地方,“许砚之饮弹身亡了。”
林柯锄地的动作却没停,他眼里好像只有那些湿润的泥土,头也不抬地答:“或许他想开了,知道自己罪大恶极。”
春天来临的时候,和他们对峙一整个冬日的安全屋组织组织终于还是崩溃了。这次问题也出在内部,一些年轻人选择投诚,而腐朽不堪的高层无力阻止这个结果,那些苍老的阴谋家原本躲在幕后,现在也没了实力去掩埋真相。
裴寂心想,许砚之多少还是懦弱了点,有本事就活着来这里,来到许晨恩面前,好好跟他的“孙子”谈谈一切的过失,再上法庭认领自己的罪行。
他当初为什么会心软救下许晨恩?那些老骨头不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又怎么会在乎哪个孩子的生死?
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回应,裴寂也说服自己不再执念于此,毕竟许晨恩那臭小子自己都已经想开了。
仇恨,猜疑,悲伤,不是他们活着的动力。
幸福和希望才是。
“我就说你小子怎么偷懒不来帮忙。”林柯远远地喊了一声,许晨恩回头看了看半身泥污的林柯,嫌恶地摆摆手。
许晨恩这时候已经能穿低领的衣服,自豪地把他的脖子露出来了。冬天时他执着于挡住自己脖颈黑色像蛇一般盘旋的伤口,而春天来临,他的那些伤痕在陈念安的光治愈之下淡了许多,这会儿已经看不清了,不再影响他自封的帅哥颜值。
他吞噬的食罪灵在慢慢地消逝,随之消逝的当然也有他构建幻境的能力。总的来说这当然是件好事,就是许晨恩很可惜他失去这个能力的同时,也失去了和平年代让大家体验“超真实身临其境幻境”的商机。
想一想就很赚钱!不管怎么说,肯定比林柯种地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