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玄真?”

    轻柔的呼唤传来,王玄真眉目一颤,长睫展开,摄人心魄的光彩从他无垢的眼中散开,宛若雀屏。

    “别睡着了,”手炉塞回了他的掌心,王屏心的嘴唇在寒冷中微微失色,“难得进一次宫,陪我说说话。”

    王玄真定定地看着王屏心。

    柳叶眉,新月眼,少女的脸颊上尚未褪去稚嫩,一点娇憨的婴儿肥。

    “姐姐……”王玄真呐呐道,他不是死了吗?王屏心不是也死了吗?

    微凉的手背贴到他脸上,王玄真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瞬,王屏心拧了秀眉,她面容看着显小,神色却很稳重,“脸上有点烫,是不是着凉了?这宫里的人一个两个都是懒骨头,你进来我就要了热水,都这会儿功夫了还不送来,”王屏心拉着围住王玄真的被子收紧,望了一眼团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小脸孔的王玄真‘噗嗤’笑了一下,“小可怜,乖乖等着,姐姐马上回来。”

    单薄的身影脚步翩跹地跑了出去,宫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寒气从外头卷了进来,令本就冷若冰窖的宫殿内雪上加霜。

    王玄真裹在被子里,身体是热的,手脚都冰冰凉的。

    是阎王爷惩罚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让他死后也要坠入地狱轮回,不断地品尝这段他此生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王玄真心口涩疼,拉着罩在身上的被子弯腰欲呕,浑身都在发抖,外头忽然又传来了脚步声,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极有规律,总是一个人先踏下去,身后一大批人跟着他的节奏悄悄垫上。

    这样唯我独尊的人全天下也只有一个。

    他是不怕的。

    阎王爷看错了,他是不怕的,他已经不再是十六岁懵懂无知的王玄真,即使是那个人,他也是不怕的。

    门被轻轻推开,冷风送来了龙涎香与檀香混合的味道,这个味道王玄真闻了很久,就算死过一回也无法忘记。

    他想抬头,想冲上去杀了那个人,他满脑子都是酷刑,可手脚却像是快离开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甚至于连呼吸都乱了。

    年少的噩梦恐惧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如果那个人身上的香气,总是伴随着极致的折磨,令他隔世难忘。

    温暖的大氅从天而降罩住了王玄真的头脸,那股香气一瞬弥漫住了王玄真的口鼻,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回到了那黑暗又粘腻的夜晚,恍惚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阎王爷果然还是阎王爷,手段果然不一般。

    “这殿里都快结了冰,连个碳也不烧,”慢条斯理的声线温和中带着一丝天生的傲慢残忍,“朕养了你们这一帮好奴才!”

    殿里顿时‘嘭嘭嘭’地跪了一地,王玄真也跟着抖了抖,在一片求饶声中恨起了自己。

    奴才,在那个人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奴才,所以才可以那样毫无负担地践踏他,怕?他怕什么?他只遗憾没有鞭他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