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启从贝都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屏山的春雪。
松柏苍青的叶尖托起了白雪,风一吹,便向四下飘洒碎玉,巍峨青山也在六出飞花的穿林打叶声中变得凉翠。
晚南专辟的道路在小赵村西大约五里的树林里,需要路过邱家庄和两个小一点的村子,才能走上密道。
与宗启的坐骑燕然不一样,□□的父母是马厩里一对飒逸的红鬃马,是实打实的晚南“本地人”,可不比燕然的安静性子,它野得很,一到马场就兴奋得上蹿下跳。派中人对它这种小野狗的性格都习以为常,任它四处奔腾,但它很怕宗启,老远瞧见宗启的身影,就乖乖地低头吃草,像一匹温顺的小马驹,却又很喜欢往宗启面前凑,时常低头求抚摸,虽然每次都只得宗启的轻轻一拍,可它却对这种淡淡的态度喜欢的不能行。
宗启这次出去,是要到贝都为掌门的好友斐霖大师祝寿,本意是要带燕然出门,可临行前,燕然的脚钉出了点意外,而□□则异常乖顺地立在马厩里,只用一种渴望而克制的眼神将宗启望着,宗启便牵它出了门。
□□喜欢凉风和下雪天,见漫山白雪宛如仙境,两眼晶亮,恨不能长翅飞奔在路。密道平坦最宜骏马疾驰,它认得四周景色,知道即将踏上这条能够任它肆意驰骋的密路,跑得愈发起劲了。
路过小赵村前的几棵古柳树,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唢呐和笙管的悲音。
村中有人去世,大多会埋在东边的林地里,那是小赵村世代先祖所安息的坟地。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宗启却收了缰绳,让□□放慢脚步。
雪花轻冷,被风裹挟着四处飘扬。
走在棺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发丝上沾着许多雪粒,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双眼红肿,含着沉沉的悲凄,不时用袖子拭泪,显然是失去至亲十分心痛的模样。她的衣襟被眼泪打湿,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水渍。
逝者的亲属颇少,扶棺而行的只有零散的三四人,也是愁容满面,满眼含泪。想必逝者生前是个忠厚之人,跟在后面送行的村人们皆哀叹连连,甚为哀惋。
令宗启在意的,是笼在棺木之上的黑青之气。
那是有不祥之物附着的兆示。
似乎是感知到宗启的目光,这团黑青之气忽然聚成一团,迅速往与坟地相反的西边窜去了。
宗启没有贸然行动,下马静待了一些时间,牵着□□往村中走去。
下了雪,又出了白事,村庄变得格外寂静。
一户人家大门微微敞着,露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不多时,一个年近半百的妇人走了出来,站在门前远远望向扶棺送行的人影。
看见宗启,这妇人有些惊讶,和善地笑道:“年轻人,是路过我们这里吧?穿的这样少,不冷吗?我家点了炉火,很暖和的,进来取取暖吧。”
宗启点点头。
进门之后,穿过一个小院就看到了一间小小的正堂,几个素衣深裙的老妇人围着炉火坐了一圈,见宗启一张陌生的面容,都好奇打量起他。
宗启行了个礼,开门见山,向几位妇人询问起逝者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