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妈妈是一周之后走的。直到走之前,一直也没有再像那天那样清醒过。
那天的对话,成了妈妈最后的遗言。
医院的长椅上,父子二人并排坐着,良久,卢爸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好歹是……让她好好吃了一顿年夜饭。”
卢景航坐在爸爸旁边,手肘撑在膝盖上,红着眼圈,没有说话。卢爸爸轻轻拍着卢景航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其实你妈妈,最怕疼了。”沉默了一会儿,卢爸爸又说道,“到了那边,她也就不疼了。”
卢景航嗓子梗着,好半天,才嗯出一声。
他呼了口气,努力平稳下情绪,直起身子。
“爸,您……”
卢景航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堵得声不成声。他咳了两声,继续说道。
“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阵子照顾我妈挺累的,别再把您也累病了。后面的手续我去办就行了。”
卢爸爸点点头,没反对,又拍了拍他肩膀,就回家去了。
爸爸走了,卢景航仍然坐在长椅上没动。他手上握着手机,手指在黑洞洞的屏幕上捻过来,又捻过去。
他想见文乐,他想要文乐的安慰。
爸爸年纪大了,爸爸也很伤心,在爸爸面前,他需要坚强。
但他坚强不起来,他的情绪就像失去了攀附的藤蔓,无着无落地拧着缠着,无力地瘫了遍地。
每一条藤蔓都在呻|吟着,说它们需要文乐。
但妈妈才刚刚离开,妈妈的遗憾与期待言犹在耳,左边脸颊还残留着妈妈手上温热的触感。
要他怎么面对文乐,又怎么面对妈妈。
卢景航拿着手机,迟迟没有打开微信,但或许是心有灵犀,手机屏忽然亮起,竟是文乐先给他来了一条消息。
LE:景航,你妈妈怎么样?
卢景航看着那熟悉的聊天窗口,熟悉的LE,心里的藤蔓瞬间就翻涌躁动起来,怎么也抑制不住。